过 桥
白 瑛 讲述
张德洋 收集
马嘎嘎嘴上，常挂一句话：“不说不笑，误了青春年少！”他干罢活，非得贱不叽地逗引个媳妇、姑娘乐一乐。谁都知道马嘎嘎虽没正性，可有好心肠。他是见那些女人，一天到晚穷忙活，洗衣、做饭、喂孩子，家里忙不算，还得缝、牵、拱、裣的撩皮活儿。挺同情，就生法子逗她们笑一笑，心想：这一笑一乐，愁苦不就没了吗?!所以，马嘎嘎在娘们行里，也挺有人缘哩。
这年热天某日下午，太阳刚落地，天还明晃晃亮着哩。越河两沿，一大溜都是洗衣服的女人。马嘎嘎光脊梁、穿裤头，肩头上搭了条湿毛巾。从小南门桥上走过，有个洗衣服的小媳妇抬头看见了他，就站起来喊：“喂，马嘎嘎别走，给唱两句听听吧！”
马嘎嘎嗓子好，梆子、二簧、拉魂腔都会来几句。他还明白 “见客下菜"，给有年纪的唱什么“守贞节”、 “行孝道”那词儿；给年青人就唱“从军”、“出征”、“抱不平”那词；给媳妇和闺女们就尽唱些酸溜溜、软绵绵的，他嘴里的词倒不荤的刺耳，只点到为止。所以，女人们不忌讳，还都很喜欢听他唱。
今天，他嗓子眼不好，那是昨夜喝了酒没喝茶，一夜憋的，现在还火辣辣痛，可看着人家瞧得起自己，心里畅的就跟吃凉黄瓜似得，忙两手抱拳，沙哑的嗓子，操着二黄调里，“小生”那酸溜溜模样说：“娘子们稍候片刻，小生去去就来！”说着，盼着鬼脸，作个揖，跑过桥去了。
女人们对马嘎嘎这一句不点名不道姓的玩笑话，谁也不在意，反而都哈哈大笑了。
不大一会儿，马嘎嘎又从桥那头趔趔趄趄地走回来了。
他两条胳膊忽闪忽闪，活象只大笨鸟的一对翅膀。女人们仔细一看：那是他两只手托着两块嫩豆付，豆付上还抹着鲜红的辣椒酱。那豆付水掺和着辣椒汤，从两手的指缝里往下滴嗒。他边走边左手喝一口，右手喝一口，满腮帮、满嘴唇上全是：白的，豆腐；红的，辣椒。实在逗人笑!河沿上洗衣服的女人们，见他那模样，一个个笑得前仰后合，连手里的衣服都忘洗了……
女人们正哈哈大笑的开心。忽然，都“啊”的一声止住了笑、吓掉了魂。原来他们忽然看见马嘎嘎那条裤头“忽”的一声掉下来了，眼看现眼丢人，可马嘎嘎有法，两只手不能动，两条腿可方便，“啪”一声，往两边一分，来了个骑马蹲裆，那裤头总算撑住了。女人们见裤头没掉，才算放心，又一个个偷偷笑起来……
马嘎嘎手里是豆腐，没法提裤子，就大声嚷嚷开了：“哪个大嫂行行好，帮我提提裤子呀！”当然没有一个女人会去帮他忙的。相反，倒是都动手撩水泼他，弄得像只落汤鸡。他慌忙把两手的豆腐大口大口吞了，甩甩手，提着裤子跑了。越河沿上，想起了女人们更加快活的笑声。
